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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大幕闭合没多久后又被迅速拉开,换幕的节奏越来越快了,这预示着故事临近尾声。
在那天学校毕业典礼上,黑道的人们驱车来到这片深山里,他们包围了学校,在众目睽睽之下接走了那个以第一名毕业的孩子,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小镇,那排场简直就像是一個小国的护卫接走了他们的王子……传闻果然是真的,那个住在临时收容所里的男孩果然是黑道老大的孩子,他的身上流着了不得的血脉,这个男孩和这件事从此以后被镇长和学校校长列为了小镇的禁忌话题,谁也不允许讨论甚至提起。
这个话题和风波很快在小镇内便平息了,但总有一些痕迹是言语上的禁令也无法抹除的,学校的荣誉墙上,挂在优秀毕业生一栏最顶端的那张拥有着倔强眼神的男孩的照片,学校里那座拔地而起的宿舍楼,崭新的楼面与周围的旧建筑格格不入……还有另一个被留在镇子里的男孩。
自从哥哥离开后,弟弟变得更孤僻了,学校里不论是以前认识的人,还是入校的新生,凡是听说过那个传闻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家里那个如公主般金贵的女孩也搬走了,养父一天到头也不会主动和他讲几句话,而弟弟本身怯懦的性格也不会主动找到养父倾诉。
每天放学后弟弟都会走一遍曾和哥哥一起走过的山路,他独自坐在哥哥经常挥刀的位置,眺望着空旷的远景,怔怔失神。
弟弟不明白哥哥为什么最终还是跟着那些人离开了,或许从哥哥离开家搬进收容所的那一天,他的心中就萌生了这个想法……不,也许更早,从哥哥知道了自己真实的身世那一刻,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这个镇子实在太小了,这座山也不够高,这种小地方困不住像哥哥那样狮虎般的男人,繁华的大城市才是哥哥应该实现他远大抱负般的地方……不,大城市也不够,哥哥是为尊严活着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不应该被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束缚住。
弟弟虽然不善于表达,但他其实很聪明,他的内心很清楚,其实哥哥并不是不想带他一起离开,而是没办法带他一同离开。
那个黑道男人第一次提出要收养他们的时候已经把黑道家族的复杂情况透露得很直白了,那必然是一条极为凶险的路,只有哥哥那样性情坚毅的男人才能在这条路上披荆斩棘,自己这样的性格跟上去一定会拖哥哥的后腿,成为哥哥的累赘,那绝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他一直懂这些道理,从小到大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可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临走之前连招呼都不愿意和他打一声,他们还没来得及约定再见的时间,他也没来得及对哥哥留下什么珍重的话,哥哥也没有给他留下一句话,离别是那么的仓促且突然。
就好像哥哥忽然间就已经长大了,已经踏上了身为男人的道路,只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小时候,这种孤独让他悲伤了……这么这么久。
某天,一位不速之客来到这处偏僻的小镇上,他身穿黑色的西装,脸上戴着银白色的能剧面具,他走入镇子后丝毫不在意路人向他投来的好奇或惊诧的目光,而是径直向弟弟寄养的家里走去。
然而此刻弟弟并不在家里,碰巧的是养父在家,哥哥离开了家,那个家境殷实的公主女孩也被家人接走了,他的收入来源几乎被切断了,已经没有闲钱用了买酒了,只能每天瘫倒在家里,像条对生活失去信仰的老咸鱼。
“你不是镇子里的人,你是谁?”
养父看着戴面具的怪异男人,忍不住泛起了警惕心。
他不动声色地握住角落的竹刀,这是哥哥临走前留下的,养父虽然当成破烂但并没有扔掉,他抓住了竹刀却是藏在身后,并没有立即驱赶面具男人,因为男人虽然看上去很诡异但说不定是以前的某个雇主介绍过来准备寄养孩子的客户,这事关到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能不能有酒喝,所以养父对待男人的态度尤为谨慎。
“你这里寄养了两个男孩对吧?是一对兄弟,前不久哥哥被接走了。”
面具男人开口是无比嘶哑的声音,“还剩弟弟,是一个像女孩的男孩对吧?他现在人在哪?”
“你找他做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是谁介绍你来的?你也有孩子需要寄养?”
养父下意识就以为男人是听说了传闻慕名而来,有孩子想要寄养,于是打听寄养家庭其他孩子的情况。
但自从哥哥声势浩大地被接走,养父知道那两个孩子的身份特殊,所以也不排除这个戴着面具的奇怪男人是听到了什么传闻,从镇子以外的地方赶来,对剩下的那个来历惊人的孩子有所图谋。
可面具男人好像听不到养父一连串的质问似的,他只是继续用嘶哑的声音重复问:“那个寄养在这个家里的、像女孩的男孩男孩现在人在哪?”
养父终于察觉到了来者不善,他举起哥哥的竹刀,舞动着竹刀朝面具男人吼:“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你对那个孩子有什么企图?”
面具男人依旧没有回答养父的问题,他无声地走上前来,缓缓朝养父逼近。
养父一边威胁性地挥舞着竹刀一边色厉内荏地大吼,可他脚下的步子却一步步地后退,不知为何这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在他的眼里十分诡异,他两个漆黑的眼洞就像是摄魂的漩涡,面具男人仿佛成了恐惧的化身……直到养父退到了墙角,再无路可退,最后养父手中的竹刀也没敢落下,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养父无力的放下竹刀,颤抖着举起一只手,指向上山的方向:“那边……上山的路……除了睡觉他很少回到家里……他总喜欢一个人去山上……”
面具男人并没有为难养父,他只是顺着养父手指的方向离去,身影消失在漫漫山路中。
弟弟一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样,独自眺望空荡的山谷发呆,戴面具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弟弟的身后,顺着弟弟的视线远眺,山下的风景宛若青葱的画卷一般在视野里铺开。
“太小啦。”
男人在弟弟耳边轻声说。
弟弟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扭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出奇的是这个胆小的男孩第一反应并不是恐惧,反而对这个戴能剧面具的男人产生好奇……弟弟从小就向往能剧和歌舞伎,这件事他只和哥哥一个人讲过,但可惜的是,哥哥对这两种传统的戏曲文化都不感兴趣。
“太小了……不是么?”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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