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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漆黑一片,惟愿睡得香甜,却被热粥一把从床上薅起来,按在妆台前。
几个嬷嬷在她身上脸上动来动去,左抹右画,一顿捯饬。
惟愿闭上眼睛任其摆布,如同一具被逐渐变得华丽精致而丰富的偶人。
天色破晓,渐渐露白,鸟鸣声从窗外咿咿呀呀传来。
屋外人声和脚步声断断续续,时不时响起,平日安静的小院,今日显得格外热闹。
“小姐,您可真漂亮!”
热粥忍不住赞叹道。
惟愿睁开眼睛,铜镜中映着一张平静温和的脸,额头中央点缀着一点红色,是两扇翅膀形状的花钿,长睫扑闪,嘴唇嫣红,脸颊上晕着两团桃红,红润中透出一抹羞涩。
“准备好了吗?喜轿到门外啦!”
一个婢女兴冲冲跑进来道。
“好了,好了!”
一位嬷嬷笑吟吟回道。
惟愿慢慢站起身,头戴凤冠,身披霞帔,裙摆长长拖在身后,她舒了口气,嘴角上扬,弯出一道柔和的弧度,抬脚正要跨出去,身后热粥急忙喊道:
“小姐,盖头盖头!”
热粥快步上前,手中拿着鲜艳的红盖头,“我要给您盖上了?”
“嗯。”
惟愿微笑道。
热粥笑得灿烂,“祝小姐与二公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说完,她踮脚,手伸过奢华典雅的凤冠,将红布轻轻盖上。
眼前只剩一片红色,低头只能看到同样鲜红的裙摆,和盖头软软垂下的两个角,角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荡漾。
热粥搀着惟愿的手臂,跨过门槛,朝外走去。
喜轿稳稳落在府门前,接亲的队伍从府门一直延伸到街尾,气派十足,周围熙熙攘攘,声音嘈杂,围满了人。
惟江扬、尹聘几人早已等在门外,按照习俗,新娘要在这里与娘家告别。
热粥把惟愿搀到几人面前,尹聘话还未说,先哽咽了,捏着帕子抹泪,她拉起惟愿的手,“阿愿,我虽不是你亲娘,但也是看着你一点点长大的,你这一嫁人,我心里空落落的……”
惟愿此刻无比庆幸脸被盖头蒙着,不用扯动僵硬的笑容,“母亲不必难过,我常回来看您。”
“好孩子。”
尹聘拍了拍惟愿的手,将她松开。
惟悦的声音响起:“妹妹,看到你风风光光嫁人,我真为你开心。”
声调平淡,压根听不出她的开心,惟愿都能想象出她此刻强颜欢笑的表情。
“谢谢。”
惟愿敷衍回道。
重要的场合下,妾室一般没什么说话的资格,惟愿主动对月映红道:“姨娘,您多保重身体。”
月映红似乎完全没料到,声音泛着惊喜,仓促应道:“好、好!”
倒不是因为月氏上次送的美人镯,惟愿也说不上来,也许只是出于同情和怜悯,她也曾是角落里的常客,过分的共情让她的情感有些泛滥。
如果她这番举动能让尹聘以为她们两人关系亲近,从而对月氏不敢轻觑,不失为一件好事。
眼睛看不见,对周围的听觉和感知会变得更为敏锐,她不习惯被包围在众人的目光里,因为那通常都意味着厄运降临,她本能地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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