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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玥倒了杯茶,借钱这种事不好开口,于我是第一次,只好先坐下。
案几旁,蒋昭落坐在我身边,高兴地道:“这些日子你到哪儿去了,也不在客栈住,难不成睡桥底下?”
“你知道南城的疯子女人曲颐殊吗?她爹更不正常,竟然想奴役囚禁我。”
我说得很夸张,但没告诉他逼婚的事情,这事曲尉然想低调,大抵不会往外说。
他不相信:“曲大人在南城,那可是风评极好,沿街见着谁无家可归,就快要冻死饿死,都会好心捡回家去接济。
你应该是被他当作走失青年了,他让你住他家是想帮你呢。”
惜玥表示就是如此,附和道:“街上的小叫花子,没钱吃饭的,就去他那儿讨个馒头。”
先不论这些,我问蒋昭:“近来曲小姐身上有什么反常的事吗?”
否则为何叫他生出他女儿要被接入宫去的错觉?
“还真有。”
蒋昭来了兴致,坐起来道,“不知哪一天起,说她是妖怪所变,这城中的谣言呐,那是风生水起。
说她白天一张面孔,晚上一张面孔,到了月圆之夜,在血月的照射下,周身发生剧烈的变化,她爬上山顶,蹲在石头上,引喉长嚎——”
说着自己蹲在地上,先嚎了一声。
我俩都愣愣地看着他。
三息过后,惜玥试图替他圆话:“覃公子,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传言,说她有法术,日丑女夜美人,这种荒诞谣言,不足为信,大抵是有人要害他家罢了。”
“怎么害?”
巨大的不安在我心里浮浮沉沉,七上八下。
“虽是谣言,无根无据,可也有人信有人不信,众所周知熵皇帝一是好美色,二是痴迷玄学,卜卦道术,这放出谣言的人是何居心?不就是等到传进皇帝耳朵里,好奇找来看看,要发现被骗了,这女子又这么丑,欺君之罪,勃然大怒,曲家有几个脖子以上保得住的,不夷三族都算轻的。”
我哐地一下站起来,蒋昭吓了一大跳。
看我冷汗簌簌,双眼发直,奇道:“这就吓着了?你不是最喜妖怪志异的吗?”
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看不明白?
若曲大人不是走投无路,别无他法,也不会这么着急绑人成亲啊。
深知对曲大人有愧,偿还救命之恩来日再报,但先得保证有来日,若没有来日,谈何报恩。
道谢后就要告辞,蒋昭见我急色堆眉,也不阻拦,还欲询问,我撇开他跑走。
“——喂!
别告诉外人我来过这儿啊,特别是我爹!”
-
来晚一步,踏入内堂时正在宣旨,宾客跪倒一片,入眼皆是黑黑的人头。
门廊边上有人拽我裤腿,扑通一声被他拽得跪下,同所有人一道双手伏地,垂首帖耳。
念完御诏,一双黑舄从我面前经过,那人走了。
但留在堂内接旨的人却始终安静。
人们陆陆续续起身,不住议论私语,陷入一片巨大的嗡嗡声中,聒噪得紧。
天是黑的,烛光跳动,背后的喜字有些讽刺有些惨淡。
我看到曲颐殊握着他父亲的手,曲大人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慢慢将手抽出来,轻轻撂开,转身离去。
背影看起来沧桑许多,没了气势,触目有些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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