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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霍光脸上已经咬出了青筋,浑身颤抖,一双瞳孔敞开了两湖深渊。
邓广汉已经手扶剑柄,他本就是霍光女婿,相处日久,深知眼下这个情况能生出多少忧虑和祸端。
所以一瞬间,心里已有了定数:皇帝不皇帝的,都不是真正的主子,如今四海之内,分明是姓的“霍”
。
“此时出面,恐生祸端!”
龚遂忍不住再说,可霍光直勾勾看着远处,根本不回应。
必须阻止他!
龚遂伸手就想去夺长乐卫尉的佩剑,却立即被另一双手压制住。
王吉露出一张白无常似的脸,静水深潭,不容分说地阻止龚遂,那眼睛分明在说一句话:这正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终于,霍光点了点头,邓广汉如野狗出闸,一推门闯了进去。
刘贺确实可以被臣子板着脸骂,哭着骂,甚至追着骂,还在昌邑王国的时候,龚遂喋喋不休地给他讲三代圣王的例子,追问他:哪一点做到了?那一条符合了?他们从宫里跑到宫外,无数只耳朵都听见了,王都里往后三代人教导孩子,都拿这个事情当案例。
他也不当一回事。
但那是在他不在意的问题上。
到了重视的领域,他完全能下狠手。
偷工减料的工匠,中饱私囊的官员,他不仅亲眼盯着杖杀,还要枭首示众。
不合格的王家工坊,在夜里一把大火烧了,一点渣滓也不要留下,所有相关人员没为奴藉,逐出城外,包括主管的少府和一连串掌令。
他甚至亲手杀人。
他现在就想杀人。
邓广汉跪在帝后面前,像一尊铁石雕像,手按着剑,只说要带皇太后走。
刘贺命令他出去,他反倒站起身来,一字一顿说道:臣只知皇太后令。
再看上官,她脑海里浮起太多往事,已经吓得说不出话。
刘贺喝令安乐回来,安乐拄着玉具剑,发现一位白甲将军像尊煞神一样突然出现在墓中,先是惊出一身冷汗,然后便甩掉剑鞘,露出锋刃。
邓广汉见对方已经亮了兵器,便施施然也抽出长剑。
“邓广汉!”
刘贺直呼长乐卫尉的名字,“这里是先帝陵寝,大汉天子在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邓广汉却摇摇头,声音反而压过皇帝:“昌邑国相安乐,持剑挟持皇太后,罪证确凿,罪大恶极!
臣这就将他诛杀!”
“你敢玷污先帝陵寝?”
“情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整座地宫就像是深埋地下的腔室,他们喊出的每一句话,都在回廊和墓道间被增幅扩大,变得震耳欲聋。
邓广汉已经想明白了:这个地宫之下,再无旁人,哪怕他真要杀掉安乐,也完全可以把罪名安到死者头上。
他有大将军撑腰,上官一定站在大将军这一边,只剩下一个根基不稳的新皇帝。
虽然皇帝的举动荒诞不经,但只要他不是真的傻子,就一定会屈服。
再一眼看时,上官已经伸手去拉刘贺的衣袖,显然是要劝阻皇帝。
邓广汉判断,一切只差最后一根稻草,所以猛跺一脚,挥剑就往安乐手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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