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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时为心想,只四日就如此疲惫,若是换作明代,连考九日,此难不亚于蛇化蛟龙要受的九道雷。
晚膳后,斟一盏茶闲叙,有说有笑。
乔时为和家人谈起省试试题,他才起了个头,便看到祖父、父亲和两位兄长饮茶的动作放缓了。
当他复述所作的诗赋,三哥忍不住呼道:“大气磅礴!”
当他说起几道策问,蘸水在桌上画燕云十六州的排布图,家人们围看着,似乎忘了这是在讲试题,个个听得入神,若有所思。
茶水被撂在茶案上,一听就没再端起来。
凉了也不知。
乔时为说完四场考试,四哥最先赞叹道:“长江东流,合流为大,读书人以博闻强识为胜……都是读一样的书,五弟之知解甚于常人,啊不,胜于寻常人才。”
三哥则是假设道:“我若是参加今年科考,未必能上榜……今年省试之难,可称历年之最,有见识、有笔力能稳住这些题目者,实不多见。”
祖父抚扇,感慨道:“吾读道经,书中有言,世上能人如翱空仙鹤,上可观天日,俯可观亘地……所见博,所临多,故所识不同于常人。”
又笑言:“我原以为是修仙道士的荒唐之言,如今放在时为身上,倒合适得很。”
父亲角度清奇,还没忘记当年的翻书取名,他道:“我就说当年要给他取名‘见云’,翱空仙鹤必见云,多好寓意。”
祖父和兄长的夸奖,乔时为受之有愧。
他听完后,第一反应是,举子们对大梁之地理地势缺乏整体的认识。
单单从书籍的“东南西北”
,很难在脑中构建起通盘的认知。
“寒窗苦读十二年”
,这话听起来既清苦又悲壮,仔细一想,这口寒窗既给人以希望,也困住了学子们的脚步。
让他们步子徘徊在书案边、烛火旁。
几日之后,前去拜访赵宕举时,赵宕举的反应和兄长们差不多。
“今年的省试题目当真难,原以为熬过第一场,后边就顺风顺水了,岂知第三场、第四场皆是陷阱。
论汉初三杰,令人犹豫不决,问兵马之策,令人不知笔下所言何物。”
赵宕举抱怨道。
他又言:“能酣畅淋漓应答者,想必很对裴尚书的胃口。”
赵宕举有个礼部侍郎的爹,不说见识广博,至少算得上是“见识中上者”
,如果他都说难以下笔,则说明今年的试题着实难。
……
因为考题难,学子议论纷纷,酒肆里很是热闹。
同样的,封锁的贡院里,判卷也很“热闹”
。
无他,权知贡举裴明彦和十几位同知贡举吵了起来。
官家让世家派的裴明彦当了主考官,给他配的副考官,过半是清流寒门出身,两者成相互牵制之势。
裴明彦身着官袍,坐在正堂上,敲打着桌上的几份卷子,质问道:“身为权同知贡举,你们便是这般举荐卷子的?或者说,你们为官十数年,仍同白身一般愚昧无知?”
说话十分不客气。
底下人虽有不服,但忍住了,默不作声。
裴明彦伸手,随意摸了一份卷子,翻开一页,冷笑不屑读道:“以运河之水流驱船……敢问刘侍郎,运河哪来的水流足以驱船?这位学子写的是画舫船还是运粮船?”
又取一份,读道:“大辽边角之地,西夏犄角一隅……来来来,邓学士,你上前,你说说北边大辽占地几何,究竟是不是边角之地?”
那位刘侍郎应道:“此子策问虽一般,经义之文却十分出众,所思所想尽显功底。”
裴明彦冷笑更甚,讽刺道:“欲为官者,若是只懂反反复复嚼几本经义书,此举与坐在家中穿针引线纳鞋底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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