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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乔漠然转身,再也不屑一顾。
石勒木然而立,松开缆绳,兰舟曳然远去,满河月光摇成锐利的碎片。
隔了许久,石勒慢慢弯下腰,从河底捡起金锭,死死攥住。
黄金灿亮的光,刺痛他的眼睛。
“今日之耻,石勒终身不忘。”
王子乔一叶轻舟,溯流而,悄然驶近城东郊外。
林木森郁,山空夜寂,一处高台隐现峰。
台名“知音”
,昔日琴圣钟牙与鬼谷的霓裳羽衣舞传人戚飞燕在高台邂逅,从此琴舞合璧,共谱佳话。
王子乔步下兰舟,沿着山阶拾级而。
两旁的浓荫林影里,隐隐闪耀着铁甲的寒光,夜风也透出丝丝肃杀,仿佛一根根绷紧的弓弦。
王子乔视而不见,徐徐走山巅处的知音台。
月白如霜,风凉似水,一名身躯修长的男子背对着他,手扶栏杆,面向南方淮水,以莹白的玉簪轻敲朱栏。
“笃笃笃”
清冷的声音一声一声回响……
箫声幽幽响起,王子乔轻按箫孔,临风吹奏,恰是他名动建康的一曲“华亭难复”
。
男子翩然转身,广袖挥洒,宛如白鹤月下展翼,迎着婉转的箫声俯仰起舞。
高台,月光积水空明,婆娑的竹影流动在男子一袭白衣,如藻如荇,明灭变幻。
箫音和着舞姿,舞姿又和着箫音,初始风致幽凉,似冷泉脉脉,密林寂寂。
忽地,箫音拔高突起,铿锵激昂,化作金戈铁马,踏破冰河。
男子砰然击节,身姿跌宕,动作变得雄峻阳刚,英姿矫健,甩动的广袖、翻滚的袍摆、飞扬的衣带都透出锋芒。
百余年前,华亭陆氏的一代人杰陆机,与儿时好友天魔门的青年领军人物裴长欢决战于怒江之,战败自弑。
临终前,陆机凄然长叹:“华亭鹤唳,岂可复闻?”
裴长欢抱友痛哭,谱下“华亭难复”
一曲,就此退出天魔门。
高亢的箫声渐渐低回,悲凉复反,月光为之黯然。
男子舞姿沉郁,徘徊起伏,一如孤鹤折翅,遥望故土的苇草水塘,发出哀声断鸣。
箫音杳杳渺渺,似一缕一缕散在溶溶月色里。
男子广袖低垂,抬首折腰,恍惚化作百年前的陆机,怅然回首故乡。
一滴冰凉的夜露从竹叶间坠落,落在箫孔,凝着清冽的光。
王子乔放下玉箫,凭栏远望,也许终此一生,他都不能再回域外煞魔的天地。
“子乔。”
男子徐徐起身,对王子乔微微一笑,“这一曲华亭难复,纵使裴长欢亲至,陆机复生,也不会比你吹奏得更好。”
“乐声只是人之罢了。”
王子乔收回目光,淡然说道。
男子走到王子乔身旁:“我实在好奇,你如何能将箫曲吹得感人悱恻,自身偏又无动于衷呢?”
“倾月,你知道的。”
王子乔侧过头,静静看着男子轮廓明朗的侧脸,“这是我的本性。”
“可这未必是你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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