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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三江正在纵马飞驰,他甚至顾不上回头看,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在生死边缘游走逐渐形成的战场直觉告诉他,日机已经距离他越来越近了,近的仿佛已经把枪口抵上了他的脊背。
可他没得选,在这样的时候,逃入树林反而是最愚蠢的选择,日机丢下的炸弹会把他和可能隐藏其中的步兵一起炸成飞灰。
他也不愿弃马钻入灌木丛,失去他的操控,马儿很有可能等在原地,成为日机轻易就射杀的目标。
战马,亦是骑兵最亲密的战友!
所以,他只能继续逃。
身后的马蹄声隆隆,吕三江稍微安心。
他知道,那是老兵还紧跟在自己身后。
虽然老兵只剩单臂,对于一个需要控马又需要举枪和提刀的骑兵来说,已经代表着失去大半战斗力,但只要有老兵在,已经逐渐独当一面的吕三江就会感觉心里踏实。
哪怕那天凌晨吕三江终于做出自己的选择,冲着黑暗中远方的马队开了一枪,那其实也是因为他的老兵在身侧,他对数百米外的日本骑兵没多少惧怕的缘故。
长期形成的依赖,并不会因为他的成长而消失。
但为什么,紧随他其后的马蹄声突然变轻了呢?就像逐渐无力的战鼓。
吕三江回头,肝胆欲裂。
老兵,竟然选择勒停战马,从插在马背上的枪套里抽出枪,跳下马来。
他想干什么?吕三江大脑一瞬间没转过弯来,他本能一勒缰绳减速。
“混球,特良的给老子跑啊!
停下来等死吗?”
老兵单手持枪,枪口对准吕三江座下战马,嘶声怒吼:“吕三江军士听令,全速向前100米,向左折向!
不领军令者,杀!”
此时的旷野中,日军96舰爆机发动机的嘶吼声响彻长空,旷野中四散而逃的马蹄声犹如不断敲击耳膜的闷雷,虽然吕三江和他的老班长相隔不过30米,但其实他什么也听不到。
他只看到他的老班长张大嘴在拼命嘶吼,他的枪在对着自己。
然后,就见老兵狠狠的用枪托捶打他座下的枣红色战马。
战马对于骑兵,就像是自己的双腿,没了战马的骑兵或许连兵都算不上,对于自己无言的战友,骑兵们无不精心呵护。
就像老兵座下这匹被他亲切称呼为‘大个儿’的枣红蒙古马,天生一副大骨架,强健有力,原本营长顾少勋极为喜爱,但‘大个儿’马性桀骜,在受训之初好几次把顾少勋摔下马,顾少勋身为营长事务繁忙,那有多少时间和烈马培养感情,最终分配给老兵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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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大个儿’服帖,老兵极尽怀柔,不光是省下自己的面饼喂它,甚至到晚上把自己铺盖卷一搬,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就睡在马厩里,超过两个月的同吃同睡,硬是把桀骜不驯的‘大个儿’给征服了。
‘大个儿’也没辜负老兵的厚待,不管是长距离行军距离还是短距离冲刺速度,都为全营之冠,这也是老兵最为得意之处,被他带入军营的吕三江闲暇之余听他吹嘘最多的,就是他和‘大个儿’之间的默契和人马情谊。
但现在,他在打它,用枪托死命的捶它。
那是,想让它离开。
吕三江突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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