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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真没头没脑地冲进来,难得敏锐地觉察出这里气氛的不对。
他看了看独坐案前神情阴鬱的谢景熙,再看了看立在他身后、依然裹着锦衾的沉朝顏……
半晌,裴真咽了口唾沫,虚声道:“嗯,那个……卑职一会儿再来。”
“回来!”
谢景熙唤住他,起身说话之时已经收敛了情绪,问他,“什么事?”
“哦……”
裴真顿了顿,如实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跟大人确认一下,船上的人怎么安排?”
“韦正和他的人,统统先押回大理寺狱。”
“嗯,好。”
裴真问:“那妆娘和穆少尹呢?”
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谢景熙如今一听穆秋这人就头痛。
他转头看了眼沉朝顏,不悦道:“也先带回大理寺,找个大夫去看看。”
“是!”
得了令的裴真跑走,房里又恢復了那种微妙的静默。
好在外面很快又再次嘈杂起来。
沉朝顏听见裴真扯着嗓子指挥,船上的人少了,舱房外也渐渐地没了声响。
她懒得跟谢景熙呆在一处,将脑袋重新罩回锦衾就要跟着出去。
“去哪儿?”
手上一紧,沉朝顏回头,看见谢景熙拽住了她的被子。
不等她说话,那人又一脸不悦地道:“今日之事你最好避嫌,我们下个码头再下去。”
也是……
沉朝顏被提醒。
今日之事到底是她设局在前,被算计在后。
无论哪一条传出去,王党那些人,又不知道能编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来。
思及此,沉朝顏也不纠结了,裹着被子又坐回了榻上。
外面人声渐歇,月亮升上来,在窗户上印下淡淡的一抹。
船舱里的烛火晃了晃,水声响起来,沉朝顏知道画舫又开了。
谢景熙一声不吭地行出去,房间一空下来,就显得外面的浪涛格外地大。
沉朝顏裹着被子蹲去了榻上,正要浅眠,却听头顶一个冷硬的声音道:“把这个穿上。”
话音落,一件玄色大氅罩下来,沉朝顏闻到一点苍术的味道——这是谢景熙的氅衣。
这个念头闪过,心里遍觉出一点异样,连带觉得屋里的烛火都更暖了一些。
沉朝顏没答他的话,却还是摸索着起身,埋在被子里将外氅穿好了。
谢景熙摸出一个小盒,行到茶案边坐定,沉声道了句,“过来。”
语气冷硬得像是在吩咐下属。
刚才好一点的心情,被谢景熙这句煞风景的话给吹散了,沉朝顏一身反骨上来,乾脆又躺回了榻上。
房间里再次安静了片刻,沉朝顏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行走间衣料的摩擦。
须臾,一个影子罩下来,不待她转身,谢景熙已经在她的榻边坐下了。
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谢景熙擒过她的小臂,兀自查看起沉朝顏的伤势。
他的手乾燥而热,食指和无名指的关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想是执笔书写时留下的。
清淡的蒲黄味道浸出来,一阵一阵地,两人面对着面,却都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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