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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弥音轻声说道。
陆向珩闻言推开拉门,拉着她进去。
他在医药柜里翻找了一会,很快就发现只有外用药柜是可供开的,内服的处方药全被锁着。
“那先等医生来吧。”
不知道医生去哪里偷懒了,陆向珩只好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示意周弥音躺在床上休息会。
她温顺地脱了鞋躺上去,拉着薄被牵至下巴,露出一张漂亮的脸看陆向珩。
陆向珩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混血得太不明显。
比起五官浓重的宋婵,她更像信佛世家里养大的女儿。
但他清楚,她的母亲是昂科鲁撒克逊的后裔,她是英格兰厚壤生养而出的血肉,垂眼的时候最能看出她与自己的不同。
恍惚思考之间,她的头一偏,脸就搭在他放在床缘的手上,眼睛不知觉地眯着。
陆向珩抽出手,复又伸回去探了探她的额头。
她发了很高的烧。
他伸手抽出桌上的水银体温计,递给脸色潮红的周弥音。
她努力睁开眼,顺从地接过来放进被子里,脸上冒着热气,只顾着看他。
过了五分钟,陆向珩看着39.8度的测量结果,背着周弥音去教师办公室签假条去学校附近最近的诊所。
诊所的医生不靠谱地打着哈欠给她做了诊断,开了几份退烧的药。
周弥音额头上顶着退烧贴缩在病床里昏睡过去。
陆向珩给班主任回着消息,在一旁守着她。
期间她醒了一次,迷迷糊糊抓住陆向珩的手喊妈妈。
他挣脱不开,听到那个称呼只任由她抓着。
后知后觉怕她着凉,于是也把自己的手伸进被子里,让她反扣在手心里。
从小照顾别人的习惯好像还根深蒂固在举手投足中。
他牵着周弥音,脑里想的却是宋婵的事,这让他觉得有些难受。
不一会,周弥音家里派人来接她回家,司机看着手扣在一起的两个人犯了难。
陆向珩默了几秒,说:“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单手连着被子抱着周弥音把她裹好出了诊所。
周弥音转学来这里,他知道,十有八九是为了他。
所以此时发热生病,他多少也得负责。
周弥音住在近郊的一套公寓里,基础设施做得很好,环境幽静,适合养病。
照顾她的只有司机和保姆,但他们都不同她一起住。
司机略显关心地站在身后,陆向珩知道他不是周家的人,只是普通雇佣的司机,便让他开车回去了。
而保姆下午的时候打扫完卫生也回家了。
整个房子里寂静无声,他便坐在床边等她醒,等她自行松开他的手,清醒之后再用良好的教养规束自己放他离开。
她的呼吸很不稳,有时微弱到他如果感受不到她手心脉搏的跳动都以为她可能就这么脆弱 地消失了。
过了很久,天已蒙蒙地罩上了层紫灰色薄雾。
陆向珩觉得自己该走了,再怎么是世交,晚上还留在女同学家里怎么都不合礼。
陪她在黑暗里静坐,其实也是出于让自己沉静下来的想法,陪守着一个安静的病患,让他能将事情与自己的情感梳理得更分明。
他是统摄全局的人,只不过当事态超出他掌控范围之外时,一种遒劲的斥力就在体内撕扯着他,并非感性与理性的界域,而是理性与冷漠的边境——他一直在避免着成为像他父亲那般冷漠的人。
“一个人来这里,谁都不认识,值得吗?”
这句话不是陆向珩问的,他看着床上问出这句话的周弥音挑了挑眉。
在幽静黑暗的房间里,长年的修养让他很快平息中午琴房内过多过重的情绪,此刻内心十分平和,所有的挣扎与煎熬都被锁在那间狭窄的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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