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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尔斯从桌面上拿起一枚约一指高的小雕塑。
雕塑上面的颜色才涂抹了一半,就被创造者按他毫无耐心的惯例丢在了旁边,以至于模型上仅仅是各个区域的主色调做出区分,无论是光影还是材质效果都尚未处理。
“你要拿去看吗?”
安多斯双手接过模型,仔细地观察。
就算创造者尤其擅长半途而废,莫尔斯本身深厚得足以令任何人惊叹惭愧的基本功底,依旧使安多斯感到着迷。
王子笑起来,真诚地问:“可以允许我试试将它的上色环节完成吗?”
“上次给你的草稿画完了?”
“还没有,我总觉得那幅画的海浪与岩石交接地我处理不干净……”
“忘了你的固有色吧,王子。
想想环境色。
给个提示,左半张岩石的阴影是紫色,右半张岩石的阴影是绿色。”
安多斯眼睛一亮,为艺术上的全新启发感到十足的快乐:“我回去就尝试,谢谢你。”
他握着纤细的小模型,心里已急着回去完成他苦恼良久的习作,然而看着莫尔斯的心情算不上好转了多少,又实在是无法离开。
假如佩图拉博在这儿,莫尔斯先生应当很快就能回复心情了:他们共处一地时,往往能通过双向的挖苦及嫌弃来达成自然而然的一片和谐——可是佩图拉博人在城墙之外,正要替洛科斯去打仗,安多斯知晓自己是拉不着这名救星。
本着最后再尝试一次的心态,安多斯将目光投向一件他先前没见过的新作品。
那看起来像个半成品的纹章,以铁为材料的锯齿形的城墙围成有缺口的圆形,中间又镶嵌着金的齿轮、钢的铁锤与翠宝石的山峦。
最值得一提的是,作品上似乎存在着某种玄妙的特性,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纹章上仿佛覆着令人着迷的神圣力量,虽冰冷,却洁净。
莫尔斯没有制止他的观察,这令安多斯有勇气提出他的问题。
他尽力有礼而不过分矫情地问:“这件作品是伱最新的构思吗,莫尔斯先生?”
莫尔斯耐人寻味的神情令他有些发寒。
“你确实对艺术很是痴迷,王子。”
他说着,以缠绕黑布的指尖拾起纹章,亲自递到安多斯。
“碰碰他,王子。”
安多斯不明所以地照做。
他的手与纹章接触的刹那间,一股凛冽却纯粹的力量顿时穿透他的全身,他沐浴其中,只觉得身与心都受了净化,本就不多的各色杂念都被灼烧清除。
等他回过神来,水钟正在滴落的那一滴水珠告诉他,时间连一秒也不曾过去。
他将纹章交还,好奇地询问:“刚才的感觉……是一份礼物吗?”
莫尔斯颔首,他的注目终于令人感受到平日里的温度:“你就当它是吧,王子。”
莫尔斯与王子又闲谈了几句,便送他离开。
事情终于令他十足地迷惑。
假如沉迷艺术的安多斯不曾被污染,疯癫的灵能者克鲁兹亦是安然无恙,那么到底谁将遭那大难?
他拿起纹章在手中把玩,克鲁兹的预言仍如重石积压于心。
预言本身倒是当不得真,无论其中内容是否合乎情理、是否将要发生,他都只行他该做的事。
莫尔斯撑着下巴,将纹章反扣于桌面。
真正需要严肃对待的问题在于,他已经从各处嗅闻到太多令人恼火的肮脏祸祟。
预言的本质是浩瀚汪洋向现实的侵蚀,这才是所有信息中最为重要的一条。
恶念的帷幕已悄然掀开,他必须找到那该死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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