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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沉沉,雷声阵阵,一道电光骤然撕开云翳,令天空也为之匍匐。
在海平线上狩猎的倦鸟早已在终日的飞行中迷失了方向,一头扑入卷沫的浪花之中。
“吱呀——吱呀——”
破败的船孤独地在大海中航行,它犹如不堪重负的浮萍,每一个浪花都能打的它扭曲歪斜,它在水上跌宕起伏,船帆在风中漂泊,每一块木板都在发出久积沉珂的嘶哑哀鸣。
它无名无姓,是一艘早该随着远航的寂寞而消失在世人眼中的幽冥船,但它如今亦是奇妙地自海面上破浪而来,古旧而神秘。
船舱之中,一根红蜡烛燃起幽幽火光,犹如血色一般的烛泪缓缓自蜡烛的烛身上流淌而下,待温度冷却之后,血泪亦会凝固为冰冷。
船身骤然摇晃了两下,烛火也不安地忽闪着。
一个男人伸手挡住火光,头颅稍微往前伸了一些,似乎是想要多此一举地吹熄这支唯一的红烛灯,因为无需亲自吹拂起风,这支红烛似乎也支撑不了多久。
但倏忽之间,他欲要吹气的动作微顿,随即在“吱呀”
的木板声中发出一个诡异的低笑:“幽灵船上点燃了一只红烛,你有听过一个故事吗?”
“传说在某场战争的前夕,一位美丽的东方姑娘与异域他乡的客商在注定的宿命中相逢相爱。”
“那是多么天真可爱的姑娘呀,甜美的爱情为她编织了一场生死相随的绮梦,为了浪漫又温柔的客商爱人,她选择背弃从小就订下的婚约,一心一意想要追随着客商浪迹四方。”
“她的父母视她为掌上明珠,对她无可奈何,未婚夫家选择取消婚约,于是这位东方姑娘如愿以偿,带着三分之二的家产作为嫁妆,一往无前地嫁给心上人。”
船舱内安静了一会儿,男人将木板上的红烛折断,俯首垂眸,飘远的思绪令他的目光也有些涣散,看着这支未燃尽的红烛。
“就如同许多所嫁非人的故事一样,美丽的东方明珠的心上人也只是披着羊皮的饿狼。
他看上了姑娘的家产,待决心与他浪迹天涯的姑娘与他一起登上远航的船只、背井离乡漂泊无依的时候,新婚的夫婿便暴露了豺狼的真面目。”
男人的声音稍稍急促起来,甚至带着些许神经质:
“他掠夺了新婚妻子的所有财产,甚至连妻子衣裙的腰带上一粒小小的珍珠也不放过,锦绣华服变成褴褛衣衫,珠翠玉环点饰的头发变得乱如杂草。
沉浸在爱情中的姑娘骤然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变成船上众人的玩物,坠入地狱。”
“于是当她在不堪忍受的折辱中痛苦死去之后,无尽的鲜血染遍她的全身。
在凄苦与悔恨的怨恨中,她化身为厉鬼,将船上所有人一一虐杀,于是这船从此与幽灵为伍,只会在夜晚中的海面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所有的嫁妆都成为了诅咒品,当代表喜庆祝福的红烛被点燃之后,厉鬼也会再次苏醒,将胆敢打扰她安眠的不速之客杀死来祭奠自己......”
“呜——”
船舱外好似传来了厉鬼的哭声,令人汗毛直竖,冷汗津津。
船舱中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浅薄得几乎隐匿在沉默之中。
半晌,羽生纪泽扯了扯嘴角:“你讲鬼故事的技术没有一点进步,还是这种老套至极的剧情。
这次你要用什么理由来证实这不是一个鬼故事,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故事?比如说你夜深梦游古船逢鬼,对方见你慈悲为怀,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一段往生咒来解脱?”
烛光微移,露出说话之人惨白的面目,他发色银白,猩红的眼瞳疲惫地半闭着,胸膛上裹着一圈一圈的纱布,心脏出晕染出暗色的血迹,右膝盖上也同样如此。
桑名真耸了耸肩,平淡而寂寥:“或许吧,若是船上真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厉鬼,我说不准也真想念上一段往生咒,可惜我不会,需要去找个寺庙进修一下。”
“不过,往生咒能解脱得了别人,却解脱不了你我。
你我目前,与女鬼有什么区别?”
桑名真再次垂下被烛火映红的黑眸,嘴上咬着一根发带,双手同时将令他行动不便的长发挽起,继续道:“哦,还是有区别的,即使我们的命运线因意外而相交,但至少我可不是和你私奔出来的。”
“换药了。”
桑名真将人扶起来,将胸膛上渗血的纱布剪开,给羽生纪泽重新上了药之后,才用一卷新的纱布再次给他缠上,将胸口上的伤处理好之后,他又继续转移目标到腿上。
手上动作着,桑名真的嘴上也片刻没有停下来,趁着羽生纪泽这会儿没太多精神力气与他辩驳,毫不客气地絮絮念烦人:“你说我去学一段梵语怎么样?适合用来念往生咒。
你现在分明就是一个邪气森森的男鬼,要是这会儿我再剃个光头,带上一串佛珠,扮演一下清冷慈悲的佛门圣子,立马便可以渡你了。”
红瞳男人眼睫微敛,脸色淡淡:“呵,你要怎么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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