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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武侯已出海?”
福建的天与京师的天,大不同,夜晚时分,自东海拂来的带着海洋腥咸的风,辉映着高空的星辰,吹进灯火通明的宅院。
百安大长公主换过素净桑蚕丝袍子,头发随意散开,带着茉莉花香的头油味道。
身边倚靠着个面白唇红的年轻男人,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正怯生生地盯着百安大长公主。
百安大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展臂,待在男人服侍下穿好外衫,才摆摆手示意男人下去,自己绕过屏风走入外厅。
络腮胡胡华亮忙点头,“一个时辰前,忠武侯出海;半个时辰前,平台纯次郎自长乐港驾船出海。”
百安大长公主道,“平台纯次郎自愿去的?出海前,倭人可有动向?”
络腮胡亮亮回,“他那怂包怎么可能想去?宝元飞了战书,那啥痴呆郎当即就怂了,后来足利跟他耳语了两声,他哆哆嗦嗦换了衣服、戴上细不蔫纤的刀走了。”
亮亮压低声音,“同您猜想的出入不大——他先去了长乐港附近的一个村子,接着有五、六个精壮男子跟他一起上了船。”
百安大长公主拢拢发带束起的青丝,“村子多大?”
“上上下下,一百来口人呢。”
百安大长公主一声冷笑。
这些年,倭寇横行,频繁骚扰出海的商贾,手段极其残忍,劫了满船的财物不说,船上的男人全部杀光,带上船做饭的女人被扣下肆意凌辱一番后便扔到靠近的荒岛,让她们自生自灭!
先是私运的小货船,再是上千石的私运大货船,最后猖狂到敢动盐船和绸船!
正因此,年岁已高、避退京师的宁远侯自请出山,却着了李阁老连同原福建提督设下的套,成了心学、理学两派争斗的药引子!
如今想来,许多事都很蹊跷。
比如,谁家的货船什么时候出发?从哪个港口出发?走哪一条线?
倭寇是如何得知的?
就算他们在福建官场安插有奸细,也不可能将所有货船的航线烂熟于心,并随时联系倭寇。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在沿海边,倭寇的人已经缓慢但有效地渗入了。
可以是码头上搬货的三娃,可以是街边卖面的李婶,也可以是走街窜巷的小童。
这些人掌握了码头所有出海的信息,并及时传给海上等待的倭寇。
倭人与魏人,相貌无差,倭语习闽话也便利,他们要入侵大魏,非常简单——只需解决身份的问题。
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
——屠村。
把相连几个村庄的原住民全部屠杀干净,倭寇再扮作村民,整个村、整个村的迁入,户籍也有了、家族关系也有了,甚至因这些村落偏僻封闭,很少与外界联系,过个一两年,便是彻彻底底的沿海村民了。
这些人比官场里藏着的间谍还难抓。
若宝元此时引不出来,之后会掀起大麻烦。
“留三个活口,互相佐证。”
百安大长公主神色淡漠,“将此村屠杀干净,妇孺老少皆不放过。”
络腮胡亮亮,麻溜应“是!”
亮亮领了命,抬脚欲走,像想起什么来,担忧道,“那蠢痴郎带了五六个帮手出海,我们家宝元单枪匹马,会不会吃亏呀?”
百安大长公主平静的面颊,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你说什么?宝元没带哑卫?”
亮亮点头:“是,一个人牵了艘小船出海,说是海盗的规矩,决斗不能在种有庄稼的泥土和赖以维生的船上,便约在了海道上的一座小岛,至于哑卫——全留在官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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