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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侯涅生叹了一口气,轻声呢喃道:“快点醒来吧,明渊,即使你醒来就要杀死我也无所谓。”
黑夜的眉头皱了皱,继续挣扎在可怕的梦中。
黑夜从来没做过梦,但此时却做了个无比虚幻的梦。
他确信自己是在做梦,不同于突然涌入记忆里鲜活而温和的自己,此时的他没有身躯,没有形态,天地万物都是他的眼睛,会代替他感知这人间。
可他也只能感知到人间,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更让他确定这是梦的还有一点,因为他看到了侯涅生,看到了侯涅生口中往昔的他,那个一心寻死的他。
侯涅生身着白衣,锦丝勾绣,在阳光下无比夺目,远远望上去高贵而圣洁,但近看之后,又只觉孤寂和绝望,一双纯金色的眼眸如死水般毫无波澜,华贵的白衣也如丧服,充满了死亡与哀悼的气息。
他似乎也能看到黑夜,突然抬眼望向天空,对视间的那双眼没有半点笑意。
空洞、死寂.....无边的恶意宛若可怕的深渊将黑夜拖拽下去。
这深渊压抑得可怕,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竟让本就没有躯体和形态的他变得更加支离破碎,再无法被拼凑起来。
黑夜想捂住心脏然后掩面大哭,也想抱住同他对视的那个人,告诉那人别再这样了。
但他什么都做不到,他没有身体,没有形态,除了感知,他一无所有。
其实他也不算一无所有,除了不能拥抱,不能说话,他又无所不能,每一次侯涅生自杀前,他会想办法制造点意外阻止他。
比如刮起一阵风,比如下起大雨,又或者让树木无端倒下来,横在侯涅生前进的道路上.......但这些都无法阻止后捏神给,他只能静静看着这人一次又一次怀着零星的希望走向死亡,但却一次又一次更加绝望和麻木地活下来。
最后一次,他看到侯涅生站在一个巨大的山崖石台之上,身后不远处有个灰暗无光的洞穴,片刻后,洞穴里走出一个男人,他朝侯涅生拱手行礼又弯腰鞠躬,“大人,您要的东西,小人已经做好了。”
不等侯涅生回答,他又道:“大人,您真的心意已决了嘛,就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吗,我们......”
“这人间从未爱过吾,吾也已厌倦去爱它了。”
侯涅生转身从男人身旁走过,他的声音毫无波澜,“现在它不属于吾,更不再需要吾,吾于这人间毫无意义。”
话音落下的瞬间,风无端吹了起来,吹得很大很大,将侯涅生的长发与衣摆全部吹起,似乎想要拼尽全力来挽留他。
这是连死水都会因而泛起涟漪的大风,但却无法让侯涅生停下脚步,他逆着风,毫无留念,毫无迟疑,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最后的希望朝灰暗的山洞走去。
他一身丧服,苍白死寂,对这人间毫无眷恋。
风在他站在洞口的霎那停了下来。
似乎有什么人在看着他,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看着最后一次葬送自己,迎接死亡。
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只剩下灰暗的洞口......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
雨落了下来,越下越大,转瞬之间暴雨倾盆,乌云笼罩天际,世界陷入无边灰黑。
“轰隆轰隆——!”
一道道惊雷刺破天穹又贯穿乌云,把灰暗的世界又变得苍白无光。
暴雨惊雷长久不停歇,似乎有什么人在放声大哭。
那哭声撕心裂肺,以至天地之间,万物失色,众生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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