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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狗悲愤道,“别的纸行,没这要求!”
显金面无表情,“那你去官府告我!”
董管事“噗嗤”
一声,笑出少女的娇俏。
显金恨铁不成钢,“咱们一屋子的人,满打满算,就董管事一个人能读会写——李师傅,您这么大个师傅,您不多学两个字,等您做出六丈宣,您该怎么写纸谱?怎么名留千古?”
李三顺瞬间被这个理由说服,挠了挠头,转身往里走。
暂时退出抱怨的舞台。
显金继续说,“三狗哥和郑家几个哥哥,年终时咱会搞一场纸谱知识大比武,比武结果直接和您袖子口的杠杠挂钩,考上了就加一条杠杠,没考上就减一条杠杠,比武既有手上实操做纸,又有书面答题你们确定不来学字儿?”
杠杠银子,银子幸福生活。
郑家三个和周家小狗默了默,对视一眼,利索地转身向里走。
金字塔还剩董管事、周二狗和锁儿。
董管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笑眯眯地捧场,“金姐儿真厉害,竟请得动二郎君,中午我出私房给您与二郎君加个菜,算是接风。”
锁儿高高举起手,“我!
我!
我一天能学三十个字!”
被卷到的周二狗:“”
风气就是被这么带坏的!
显金笑盈盈地看向周二狗,双手抱胸,语重心长,“狗哥,您扪胸自问,我让您学字儿,是为你好,还是害你?”
当然是为他们好
寻常的东家,谁还会给伙计们请个举人爷,专司教书啊?
周二狗心里都明白。
可他更明白,他也许、应该、可能、大概是最笨那个
周二狗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半吊钱放到柜台上,再跟随大部队的步伐向作坊走去,脚步沉重,背影寂寥。
显金笑道,“您这是干啥!”
周二狗朝后挥挥手,“先存着,抵扣我的错字!”
显金:“”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未到午时,显金站在门口等,高高挂着的陈记招牌就在她的脑顶门上随风飘摇,没一会儿陈笺方如期而至,不急不缓地从白拱桥上行至踏来,照旧一卷旧书袋,照旧不多的话,照旧如清风影月的气息。
显金怕读书人不习惯与下劳力的力工师傅一起吃饭,便特意后院单放了一扇小巧的木头屏风。
陈笺方笑了笑,“是怕我吃相难看,吓到诸位兄弟?”
显金被梗得面容扭曲,“主要是怕我吃饭途中,控制不住地唠叨训话”
被这么一打岔,屏风也撤了,铺子里七八人就这么围坐圆桌吃晌午,先头大家伙都还顾忌陈笺方希望之星的身份,用餐时十分文雅拘束。
哪知不到十筷子,周二狗率先原形毕露,端着碗,泡上酸菜豆腐肉片汤,汤汤水水和饭呼呼啦啦干掉一大海碗。
董管事快要吓傻,余光瞥了眼希望之星身边坐着的自家掌柜,心里另一半也凉了。
自家掌柜埋头苦吃,动作不难看,但频率极快,眼里除了菜,就是饭,动作利落,吃相干脆。
别人是一山不容二虎,她老人家是两眼只看饭菜——铺子上吃饭是这样,还开门做着生意呢。
谁能正正经经坐下,舒舒坦坦地边围炉煮茶,边一颗米嚼十来下?
特别是他们这儿,就只有掌柜的和小锁儿,两个姑娘。
其余全是做苦力的师傅,砍草、捞纸、搅水都要一兜子傻力气,在力工堆儿里打混,淑气啊、文雅啊、温柔啊——全都不顶用。
你要镇得住这群下劳力的,聪明是一方面,钱给够也是一方面,最要紧的是在日常相处中投不投缘、打不打得拢堆,这才是力工最看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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