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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 敏探春兴利除宿弊 时宝钗小惠全大体（第1页）

话说平儿悉心伺候凤姐儿吃完了饭，又服侍她洗漱完毕，这才转身前往探春的住处。

来到探春院中，只见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丫鬟婆子等在内宅贴身伺候的人，在窗外静静等候差遣。

平儿走进厅中，只见探春、李纨和宝钗三人正围坐在一起，热烈地议论着家务事，说的正是年前赖大家请客吃饭时，赖家花园里的那些事儿。

三人见平儿来了，探春便热情地招呼她在脚踏上坐下，然后开口说道：“我琢磨着一件事，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着咱们每个月除了有二两月银之外，丫头们又另外有月钱。

前几天又有人来回禀，说我们每个月所用的头油脂粉，每人又要二两银子。

这就跟刚才说的学里每人多出来的那八两银子一样，层层叠叠的，事儿虽小，钱也不算多，但仔细想想，总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你家奶奶怎么就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呢？”

平儿听了，微微一笑，解释道：“这其中是有缘由的。

姑娘们所用的这些头油脂粉之类的东西，自然是有固定的分例。

每个月，买办会去采购，然后让女人们把东西分别送到各房，交给我们收管，主要就是预备着姑娘们日常使用，哪有让我们天天自己拿钱去买头油和脂粉的道理。

所以，这些采购的事儿都是外头的买办总领了去，按月让女人按房交给我们。

姑娘们每月的这二两银子，原本就不是用来买这些东西的，而是考虑到万一当家的奶奶或太太不在家，或者抽不出空来，姑娘们要是偶然间正好需要几个钱用，就可以直接拿这个应急，省得还要去找人要钱。

这其实是为了防止姑娘们受委屈，所以这笔钱并不是专门用来买头油脂粉才有的。

如今我冷眼观察，各房里的姊妹们，竟然有一半都是自己另外掏钱去买这些东西。

我就觉得很奇怪，要么是买办从中克扣，拖延了时间，要么就是买的东西根本不是正经货，拿些不能用的东西来敷衍了事。”

探春和李纨听了，都笑着说道：“你也留意到这个问题了。

克扣的情况应该是没有的，他们也不敢，就是常常会拖延些日子。

要是催得急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些东西来，不过是徒有其名，实际上根本没法用，最后还是得自己去买。

我们就用这二两银子，另外让别人的奶妈子，或者弟兄哥哥的儿子去买，这样才行。

要是用了官中的人去买，还是会跟以前一样。

真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手段，是不是把铺子里不要的坏东西都弄了来，专门预备给我们？”

平儿笑着说：“买办买的就是那样的东西，要是有人买了好的回来，买办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肯定会说人家是故意使坏，想要抢他的买办差事。

所以他们也只能这样，宁可得罪了府里的人，也不敢得罪外头办事的人。

姑娘们只能让奶妈子去买，这样他们才不敢在背后说闲话。”

探春听了，皱着眉头说道：“所以我心里一直不太舒服。

钱花了两笔，东西却白白浪费了一半，算下来，反而多花了不少钱，不如干脆把买办每月负责采购头油脂粉的这个差事取消了。

这是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过年的时候咱们去赖大家，你也一起去了的，你觉得他家那个小园子跟咱们这个比起来怎么样？”

平儿笑着回答：“还不到咱们园子的一半大呢，里面的树木花草也少了很多。”

探春接着说：“我跟他家女儿闲聊的时候才知道，就那么个园子，除了他们自己采摘的花，吃的笋菜鱼虾之外，一年还有人承包了去，到年底竟然能剩下二百两银子。

从那天起我才明白，原来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根子，都是能卖钱的。”

宝钗听了，忍不住笑道：“你们这可真是富家小姐的论调。

虽然都是千金小姐，原本不了解这些事，但你们都念过书识字的，难道没看过朱夫子写的《不自弃文》吗？”

探春笑着说：“虽然看过，但那不过是用来勉励人们自我激励的，都是些空洞的言辞，哪里真有那么回事呢？”

宝钗笑着反驳道：“朱子写的文章怎么会是空洞的言辞呢？那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有道理的。

你才刚办了两天的事，就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连朱子的话都觉得虚浮了。

要是你再出去见识些大事，说不定连孔子的话都觉得不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