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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的轻风在沁抚人心的同时,依旧卷带着些许闷湿的潮气。
几只燕雀已在檐上廊下肆意欢脱起来,率先享受着这一日的佳期。
对于它们来说,每一处清贫与富贵的居所,都只是往复迁徙中长租的驿站。
它们既是主人,也是过客,既是每年生计的时令官,也是每段命运的见证者。
建康城太尉府中,一袭青衣的中年文人正在主人的书房内围绕着几张书案踱来踱去。
他时而弯腰低头,细细观瞻,时而又发出“啧啧”
的赞叹。
看他这般流连忘返的样子,仿佛这个摆满了名家碑帖的小屋,就是触手可及的人间仙境了。
不过,这一番心旷神怡的游离之旅,与窗外欢愉清脆的鸟鸣一样未至尽兴,就被疾步闯入的一人生生打断。
“逸少怎还在此处,郗公正唤君与安石,代其去府门迎客呢。”
刚从拓帖的海洋中浮身而出的文人只觉得好友这又急又喘的样子颇为有趣,便开口打趣起来:“唤人寻物诸烦琐,本该是府中仆役的差事。
兴公身为朝廷的太学博士,如此跨门穿院地寻咱,这要是一个不慎,传出丈公的太尉府去,外面的人该误会我一介秘书郎,不知何时擢升为了中书令呢。”
“逸少啊,此般时刻还要说笑。”
不速之友一面搭话,一面径直就把中年文人往门外拖,“前院的仆役们已被郗公屏退了,只留下管家一人在旁侍候。
这几位访客可是大有来头,逸少绝对猜不到……”
待到二人一紧一慢,终于转入前院中堂之上时,年约七旬的长者早已负手立于阶上,迎候着远方的来客,而另一青年,此时恰好引着穿着各异的三人进院而来。
三位来客中,走在最前面的士人年纪也是最长。
体态敦厚笑容可掬的他,快速扫视了一圈院中与堂前的情形。
“渤海封弈,拜见郗公。”
封子专虽贵为蒸蒸日上的燕国国相,但面对名义上仍然遵奉着的晋廷的太尉郗鉴,谦恭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憨态的士人快步抢出,恰就停在堂前石阶下拱手见礼:“吾等初至建康便来叨扰,还请道徽公原宥一二。”
“封公说的哪里话。
你我二人,虽南北相隔,然君之贤名早已遍传九州上下。
老朽已是自觉与子专神交日久,今日得会,荣焉,幸焉。”
随着七旬太尉的稍作欠身,院中诸人十分识相地跟着相互施礼起来。
“封公请见。
吾之贤婿,琅琊王羲之。”
只有老管家一人在忙前忙后的,确实是拖慢了会客的进程。
郗鉴干脆就先介绍起了他左手边的青衣文人。
“王氏贤才,名满天下。”
“封公过誉了。”
“此乃逸少挚友,孙绰孙兴公。”
随后郗鉴转向了自己的右侧。
本来,自己与兴公二人在朝中皆任有官职,但见丈公介绍之际,却是只字不提。
这时,王羲之才反应过来,可见郗鉴早早地就为这次府中会客定下了私会的基调——难怪要屏退一概不值深信的闲杂仆役。
而郗鉴随之又指向了站在主客两拨人中间的青年。
“谢安……哦,诸位方才在府门,应已经识得安石贤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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