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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是为什么被灌酒,夏稚有些记不得了。
好似是父亲和朋友们出门逛胡同,偶遇一老农钓上来了一只巨大的老鳖,跟脸盆似的,正在当街竞价。
围观者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当中的老农一袭布衣,打着十几个补丁,头戴小布帽,帽子檐下露出灰白的短发,黝黑的面上只有一双胆怯又澄明的眼,在那烈日当头,鼓着勇气大喊‘价高者得’。
天津这地方多的是一夜之间暴富之人,比不得那些从祖上就富贵的人家,什么吃的用的都见过。
其中夏老爷子便是其中一位。
自发达了,夏老爷便吃用都恨不得按照慈溪的规格来搞,每年夏天港口捞上来的新鲜海货,都有夏老爷子的一份,再不济也得他先挑!
波斯的毯子、英国的红茶、毛子的奶酪和香肠乃至杭州的顶级绣娘,夏震东都统统拢家里来,献宝似的显摆给夫人看,又大手一挥给几个儿女们分下去。
细的来说,他自己其实并不奢侈,只是爱显摆,买回来后基本都给了夏稚等子女,只要看见儿女们惊讶或者高兴的表情,夏老爷子便觉得爽到了极致。
那日夏震东一瞅,那么大的王八居然在当街叫卖,他夏震东岂有不买回去让夫人小子们好好补补的道理?!
于是领着几个下人就拨开人群,也不管旁人叫价多少,掏出自己怀里的一叠大洋便高高举起,豪气万丈地仰着鼻孔,说:“甭管别人出多少,老子加价一千块!”
这样大的甲鱼的确少见,但不至于跟个暴发户抢。
一些自诩更高贵些的老板们便自我安慰着偃旗息鼓,假惺惺地拱手恭喜夏老爷子。
得了甲鱼的夏老爷子原本要去视察别墅的生意,这会儿都不愿意去了,迫不及待一巴掌敲在司机脑袋上,嚷嚷着要回家,还让人给别墅的厨子送信,让厨子赶紧到他的公馆来把这甲鱼给烧了。
为了这顿甲鱼,夏老爷子打了无数个电话,说是得了好东西,呼朋唤友的招呼客人晚上到家里吃饭。
夏老爷子的朋友大多数不是什么富贵之人,都是跟他一块儿出来闯的弟兄,有两个副官,几个账房先生,全都拖家带口的过来。
那会儿刚十七岁的夏稚正巧跟他的陆哥在家中学习,给陆哥补习文史课来着。
夏老爷子在下面吵吵嚷嚷的,两人也学不进去,干脆就都放下手里的事儿,下去加入他们。
夏震东抬头一看,是宝贝小乖与陆家的公子,立马站起来迎上去,笑得别提有多灿烂了:“哎呀,小乖,爸爸吵着你们了?”
跟着夏稚一块儿下来的陆开疆每回听见夏稚的小名,嘴角总要压不住地上翘。
这小动作也不知惹恼夏稚几回了,羞恼一般躲开夏震东要抱他的动作,说:“都说了,外人在的时候,别叫我乳名。”
夏老爷子怀里抱了个空,却也不尴尬,手掌去揉了揉宝贝儿子的脑袋,心中是一片的怜爱,竟是撒娇起来:“哎呀,陆二又不是外人,跟你不是拜把子了?那不得也相当于咱自家人了?小乖。”
“夏叔叔说得是。”
陆开疆在旁边很是配合,微笑着瞥夏稚。
小夏一脸麻木,扭头就喊起陆开疆的小名:“陆二蛋!
爸,以后你别喊他陆二,喊他二蛋!
我上回听见他爷喊他二蛋了的!”
哪知道陆开疆才不羞耻呢,坦坦荡荡的,说:“那再好不过了,更显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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