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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漂流记（第4页）

于是高宗下旨特许：从今往后，宁绍平原女子出嫁，可以享有半副鸾驾、半副凤仪的特殊待遇，形同皇家娶亲，称之为“十里红妆”

。

后世平民女子可以在嫁娶时凤冠霞帔，做一天皇后娘娘，就是因为这位宁波浣纱女的遗泽。

且说建炎四年（1130年）元月十五上元节晚上，赵构正在明州海上凭栏赏月，感慨着半壁江山和前途苍茫，忽见两艘迷失方向的航船冲了过来，侍卫大声喝斥，引起一阵惊惶。

赵构令人询问，才知道是贩卖柑橘的商船不巧被大风吹过来，一时兴起，便让人把所有的柑橘都买了下来，分赐给禁卫军，还让士兵吃掉瓤后不要把橘皮丢掉，而是在里面注上火油，点燃后顺水漂流。

神奇的是，那晚本有大风，临此时，却忽然风平浪静，小橘灯浮在水面，但见“数万点火珠，荧荧出没沧溟间”

（《三朝北盟会编》），溶溶荡荡，浩浩溟溟，如梦如幻，照耀穹宇，引得附近住民都聚拢上山欣赏。

天际圆月完美，海上万点星光，这对于风雨飘摇的南宋政权来说，无疑是个好兆头。

事实上，过完年不久，便是韩世忠的黄天荡大捷，岳飞也收复了建康，金兵撤离江南，混乱的局面暂时稳定下来。

李清照的“星河欲转千帆舞”

之句，或许暗示的就是这一场景。

这时期，岳飞一边脱离杜充部队，孤军奋战，一边集合散兵游勇，独自转战广德境中，虽然连战连捷，却缺衣少粮，将士忍饥。

即使如此，岳飞也严明军纪，绝不扰民，“冻杀不拆屋，饿杀不掳掠”

。

岳家军名声渐渐打响，所到之处，民众无不欢欣围观，感慕至泣。

于是岳飞收降了大量流军和被金军强征的北方伪军，队伍不断壮大。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终于对岳家军重视起来，第一次下诏给岳飞，命他与镇江韩世忠配合，合击金军，收复建康。

这便是史上著名的“牛头山大捷”

，可说是赵构一路被金军追得屁滚尿流之际得到的最好消息，一高兴连年号都改了，更元“绍兴”

。

而李清照，则开心地写下了《渔家傲》。

三

李清照离开建康后，一路追着皇上的脚跟跑，好容易跋山涉水赶到台州时，台州太守已经逃走；回头到了剡县，出睦州，又丢掉衣被急奔黄岩，雇船入海，日夜兼程追赶着皇帝的车驾御舟，从海道往温州，又往越州。

然而建炎四年十二月，高宗大约嫌逃亡队伍过于臃肿，便命令郎官以下官吏分散出去，李清照便又随着人流到了衢州。

一个孤身无依的女人，携带大批辎重奔波于乱世之间，李清照的怆惶苦楚可想而知。

难得牛头山大捷让朝野上下为之一振，然而李清照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听闻了一个切身相关的恶讯：朝中竟有人谣传赵明诚“玉壶颁金”

，上表弹劾，暗示赵明诚通敌。

这件事的起因，是在赵明诚病重时，有个叫张飞卿的学士前来探望，知道他喜爱古玩，便带着把玉壶与他欣赏一番，随即携去。

而且那壶也不是玉，而是块形似美玉的石头雕成。

但是不知道怎的，竟有人说起此壶，且说赵明诚将壶送给了金人。

通敌乃是灭族大罪，这让李清照十分惶恐，遂决定将家中青铜器等古物投献朝廷，以此自白。

但当她于绍兴元年（1131年）三月重新赶到越州时，皇上已驾幸四明，她不敢将东西带在身边，便写了字据寄放在剡县。

谁知后来官军搜捕逃兵时，径自将所有财物取去，听说全部归入了一位李姓将军家中。

于是，此前仅存的物件，再次去掉十之五六。

只剩下最为宝爱的书画砚墨，还有五六筐，再也舍不得放在别处，便索性藏在床下，亲自保管。

李清照在越州时，借住于一户姓锺的人家，所余书画箱笼便放在床下。

不料有天晚上，竟有盗贼掘墙而入，又将大部分书画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