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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狼国前线（第2页）

与身为新兵蛋子的他不同，哥哥从小就被征送到军队中训练，从传令兵、哨兵、后勤兵一路干到正式的战兵，至今军龄已有十年，甚至还因为表现突出而得到了赏识，成为了领主大人身边的侍从。

而在听说新入伍的黑头被抽调进次子营后，哥哥又主动放弃了侍从的身份与待遇，来到前线陪他做炮灰——对于哥哥来说，这无异于自毁前程，黑头始终对此心怀愧疚，哥哥却总是笑着表示无怨无悔。

“没……没呢。”

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让哥哥再为他操心了。

黑头打了个喷嚏，借着抹鼻子的动作故意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我也没谁可牵挂，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老哥，之前写的那些信寄出去了吗？是送给木户堡里那位侍女小姐的吧！”

“你小子，知道的还不少，真是人小鬼大！”

哥哥气得大笑，用力敲了敲他的后脑勺，“而且谁说你没有人能牵挂的？不说别的，阿娘、三毛弟弟、小妹他们，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念吗？不想着战后和他们团聚吗？”

这些熟悉而又有些陌生了的称谓一一触动着他那颗敏感的内心，竟将他说得当场哑口无言。

没错，虽然说起来确实丢脸，可哪个当兵的能不想家呢？更何况说到底，他们还只是一群大一点的娃娃罢了。

“我，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还缩着打瞌睡呢？！”

他嗫嚅着嘴唇刚想说些什么，战壕的另一端却忽然传来了威严的叱责声。

哥哥原先微笑的面容也瞬间拧巴了起来，“这些混蛋东西，又开始了……”

大灰一边不停攥紧着拳头，一边压低声音骂道。

循声望去，借着反射在积雪上的星光分明可见，身着绿色军装与全套剑士甲的那几个身影正趾高气昂地朝这边一路巡视而来，并不时以脚踢、以剑鞘敲，将那些蜷缩起来修整的次子战士们一一呵斥起来，不用猜都知道，自然是长官和他那几个随从。

他们并不属于次子营，而是上级派下来军事指导——名义上是指导，本质上却是督战队，随时有资格处死那些怯战的逃兵，同时后方准备给次子营的武器、马匹、被装、粮饷等，也全部由督战长官主管发放。

只是不知为何，自从督战队来了以后，军营里时不时总会出现一些空手而来、满载而归的商人车队，而分发到每一个人手上的武器、皮甲等装备总是质量最次的那一批，并且说好了战前兑现的军饷也始终没有着落。

“马上就要发起进攻了，还不赶紧进入准备状态？！”

督战长官是骑士阶级出身，压根瞧不起这些底层出身的泥腿子炮灰们，对于他们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了。

“我丑话先说在前面，等会儿发起进攻后，若有故意磨蹭或者拖延的，全部视为逃兵，当即军法从事！”

次子营战士们没有回应——或者说，他们麻木的神经已经不允许他们做出任何回应了。

在督战长官身边随从的驱使下，他们仿佛僵尸般一个个先后起身，毫无感情地各自拾起了身边的武器，随后又如同睡倒般沿着战壕前沿的斜坡上一字匍匐排开。

至少在表面上，他们是进入准备冲锋的阶段了。

黑头也从剑鞘中抽出了属于自己的兵器——一支从别的部队淘汰过来的制式双手直剑。

长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打磨了，剑刃布满狗啃了一般的豁口，拿在他手里犹如一块粗糙的铁板，不仅毫无光泽，就连原本紧束在剑柄上以防手滑的布条都已经松弛了大半，好似一圈死蛇瘫软在他的手背上。

就不能好好保养武器吗？他虽暗暗咒骂着那位不知是死是活的前任剑主，可眼下却只能无奈地将木质剑鞘丢开到一旁，同时用剑柄上松弛着的布带缠住右手，以防止武器从冻得失去抓握能力的手指间脱落。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后，他和哥哥一起匍匐在队伍的最末尾，眼睁睁看着倒扣在一旁踏板上的沙漏内，上层空间内的所剩无几砂砾一点点流失——直到最后完全清空。

“开始进攻。”

哥哥将头盔朝下扣指眉间，从沙哑的嗓眼中挤出了这么几个字，语气平静，却孕育着更多的愤怒、勉强与无可奈何。

死去的历史早已成为过往，用墨水书写着那些王侯将相的丰功伟绩；而现实中活着的历史却要用鲜血书写，书写着他们这些无名之辈平凡的、毫无任何价值可言的宿命。

敌人的前沿阵地修建于维迦主峰西侧的山坡上，地势居高临下，再加上有重兵把守，主力部队直接从正面攻坚的难度极大，故而以少数炮灰部队发起夜袭，渗透并瓦解敌军的外围防御后再进行总攻自然是非常明智的选择了——这也正是次子营今晚将要执行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