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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至刚的案子。”
朱高炽恭敬道:“我想求父皇饶恕李至刚。”
朱棣闻言,挑眉问道:“李至刚?”
“朕没有不饶恕他的意思,不是走三法司会审了吗?”
当皇帝表示他对某些事情一无所知的时候,你不管相不相信处于信息网络最终节点的皇帝有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都最好都当做他一无所知。
于是朱高炽耐心地解释了现在面临的问题。
“哦朕知道了,刑部不同意修改《大明律》嘛,拿李至刚做个筹码。”
朱棣随口说了一句,又道:“这件事情,朕会酌情处置。”
朱高炽闻言松了口气,跪伏在地,叩谢圣恩。
朱棣挥了挥衣袖,示意赶紧起来,别来这出。
朱高炽躬着腰慢腾腾地爬起来。
等他抬头看向父皇,发现父皇竟然还杵在那儿,而且直愣愣地盯着他。
他忍不住说道:“父皇,这么晚了您还不回后宫休息吗?”
“急什么?”
朱棣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朕不着急回宫,倒是你,这么晚了,之前跑去干嘛了?”
朱高炽道:“我去行政学校听了国师讲课。”
“有收获吗?你二弟要北上了,有空可以多请教请教国师。”
朱棣似笑非笑地道。
朱棣当然清楚朱高炽今天去干嘛了,他更清楚朱高炽为什么要替姜星火出面来给李至刚求情。
按理说,这些都是与朱高炽的利益相违背的,毕竟李至刚不见得会念他的好,而刑部却是得罪了个彻底,刑部也是六部里,除了礼部之外,朱高炽仅有的两个没有插手的部门。
可这就是朱高炽的聪明之处了。
朱高炽宁愿损害自己的利益,也要造成自己没有全面插手六部的情形,让父皇没那么忌惮自己的势力,与此同时,给姜星火卖个好,表现出愿意配合变法的态度虽然朱高炽已经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压力,他的屁股毕竟是坐在士绅文官这边的,有的是支持者在他耳边悄声低语着新政的坏处。
“有收获。”
朱高炽低下头颅,说道:“儿臣只是想请教父皇一件事情。”
“哦?说来听听。”
朱棣顿时来了兴趣,说道:“朕虽然不擅长处理政务可毕竟经历还算丰富,有些事情还是能给你指条明路的。”
当老子的嘛,哪有不愿意教育儿子的?尤其是这种主动送上门的机会。
朱高炽犹豫一阵,终究开口问道:“父皇,您曾跟我说过,这世间,最容易失去的是权势,最容易变化的是人心。”
“你这话怎么讲?”
朱棣问道。
朱高炽道:“近日儿臣反复翻看着《姜先生讲课笔记》,有句话叫‘制造力决定制造关系,物质地基决定顶层结构’,儿臣咂摸出一个道理不知道对错既然您说咱这大明,要是底下的地基都变了,以后还是大明吗?”
“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姜先生还讲过一个东西,叫忒修斯之船,意思是一艘木船,不断地更换木板,每一艘木板都被换了以后,这船还是原来的船吗?”
朱棣摇了摇头,只说道:
“时移世易,哪个王朝传个七八代乃至十几代,又能是最初的模样呢?”
“远的不说,你爷爷够英明神武吧?可他连身后几年的事情都料不到、管不了。”
朱高炽拱了拱手,没再多说什么,事实上,某种隐忧始终在他心头萦绕不散,尤其是当他目睹了如今南京的发展以后,商人和市民阶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崛起,而市井中蔓延着的思潮,让他感到了深切的不安。
理学的传统秩序是有道理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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