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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忙在桌前替他铺好纸笔,便立在旁侧不动了。
眼见了萧载琮拿起了笔,她们心下都清楚这笔下要写出的约莫便是立储的诏令,便个个屏气凝神,微微抬着眼皮,小心翼翼朝着天子之处张望着——
却见萧载琮提笔半响未动。
笔尖墨汁几乎要干得结了块,萧载琮却迟迟不能下笔,垂目望着面前铺着的洁白无暇的宣纸,脑中翻过种种,却无法从那些一晃而过的影子中抓住个实体来。
写谁呢?萧文壁么?他虽最年长,可心胸太过狭隘,野心过剩,若继承大统只怕战火不休,社稷不宁。
选萧潋意吗?这孩子心思缜密,懂得藏锋露拙,只是身患顽疾,保不准未来什么样,也不是良选。
从宗亲旁支中选一个?可早年他上位时便将可用之才全杀了个干净,现下还活着的,不过都是一些只懂玩乐的庸才罢了。
选来选去,竟无一人可用。
萧载琮静默许久,半响,缓缓提笔——
殿中的宫人伸长了脖子——
那短短几个字写得很快,萧载琮落了笔,端详片刻,合起来细细缠好了,抬头在殿内环绕了一圈。
那些宫人便迅速将自己伸长了的脖子收回来,接着,便听萧载琮道:“你过来。”
他叫得是站得离他最近的一个双髻宫人,也是跟着他时间最长的。
双髻宫人上前了一步,垂手小声道:“奴婢在。”
萧载琮将那道旁人求之不得的圣旨递给她,道:“你将这东西收好,待我身去,拿去给冯将军冯柄。”
双髻宫人吃了一大惊,颤抖着伸手将那旨接了,颤声道:“奴婢……奴婢明白……”
萧载琮挥手让她退下,转身上了榻。
宫人将床帐卸下,灭了殿中宝灯,屋内登时便陷进了无边漆黑中。
半响,忽听萧载琮低声叫了声:“绾玉儿……”
守夜的宫人没听清,以为萧载琮是在唤自己,便在帘帐外轻声应道:“喏。”
萧载琮道:“绾玉儿,到朕这来,还像从前那样,替朕梳头吧……”
宫人这回听清了,只是不知萧载琮口中的“绾玉儿”
是谁,也不敢多问,茫然犹豫半响,颤声道:“陛下,是需奴婢帮您梳……”
话说一半,她忽惊雷入耳地想起来,绾玉儿,似乎是先皇后从前的乳名。
她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也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
那头帘帐里好半天再未有动静,宫人侯了片刻,大着胆子掀开了帘子一角,浑身的血液当即凉透了。
——只看萧载琮和衣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胸膛却半天未在有起伏,面庞隐隐透出一种不详的青灰来。
他崩逝了。
【作者有话说】
本周更新(11.22-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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