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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对死伤者应当有补偿。”
王公子继续说道。
“不过五千钱!
五千钱!
可我叔父,那是一条命啊!
不,连我的大母,连我叔母和幼侄,在内,是一家人的命!”
王公子默默听着,没有再出声,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们的眼神交汇之处,仿佛剑拔弩张。
“周义,这可是那卷论语?”
我指着不远处案几上放着的一卷书,打岔道。
周义回过神来:“正是。
姊姊可要看?”
我点点头,他起身将书卷递给了我。
我朝他颔首表示感谢,心神不宁地展开了书卷。
“这一半都黑了,这书可是入过火膛?”
王公子侧头看了一眼,蹙着眉说道,嫌恶的眼神落到了对面的少年身上。
书卷最外面的一层木简边沿是淡淡黑色,上面的线头也是黑色,确实是火炙过一般。
“入过火场,不是火膛。”
我淡淡地说道。
我想起来第一次发现它们时的情形,那时我刚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梦见了我的母亲,我伸出手想同她一道离去,阿父与草庐的面目却入了我的视线中,又在眼泪化作的雨雾里模糊不清。
正是这日,我在墙根底下见到了整整齐齐摞在一起的狭长的竹片。
每一根都有二尺多长,满身尘土,失却了原先的颜色。
我拿起了一片竹片,想要仔细看看,拿起了一片,后面的却源源不断跟着我的手,从墙根里起来了,心里一个声音告诉我,这是两千年前的——书。
我将它们平铺于地,吃力地辨识着上面的字,那字体扁方,笔势流出长波,像是我小时候所练过的曹全碑上的字体——是为隶书。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这句话很熟悉。
我接着往下辨认。
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这是诗。
这是母亲的回答。
它们穿越时空与我对话。
书卷外侧灼的痕迹,都在无声诉说着它们的来历:这是那位曾经的儒生,我在这个时代的阿父,与火焰争夺下来的仅剩的财富。
我隔着时空,看到了曾经那一场吞噬一切的大火。
烈火烧到了他的双手,火舌舔过他的肩头,他的脊背,他的脖颈。
火光里映出了他的半生,得意到失意,踌躇到颓唐,儒生到农人。
现在我手中的这卷书,是论语。
书卷展开到里面,我看见有两片书简被替换成了两片新的木牍,在一片淡退了色彩的竹简中鹤立鸡群,上面誊抄着这样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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