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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昀赶紧放下手里的药碗,抚着他的胸口。
裴醉抓准时机,上身微抬,偷了一吻。
“嗯,舒服多了。”
“裴忘归,我是不是捆得还不够紧?”
李昀修长的手指攥着棉被,按捺着身体里奔涌激荡的情潮,努力地调匀呼吸。
“唉,说到这个,为兄就懊恼不已。”
裴醉鬓边的碎汗还没消下去,可一张嘴就漫天遍野的胡言乱语,“我们元晦是正人君子,守礼知节,说一不二,我怎么会相信李元晦会主动要求坦诚相见,这岂非白日宣...”
李昀略带薄汗的掌心捂住了裴醉的嘴。
“睡觉。”
“急什么?”
裴醉含糊不清的话语从李昀的手掌下面传来,夹着两声低咳。
“不急?”
李昀放开了手,长袖一甩,拖着伤脚慢慢走到了床左面的书案前,拿出镇纸方墨,悬腕提笔,在纯白的宣纸上落了重重的一团墨痕。
“你我今日,约法三章。”
李昀笔走游龙,“其一,早睡晚起,食有时,药不可擅停。”
“早睡晚起?”
裴醉声音含混中带着微扬,“...元晦这是要把我圈养起来,准备养肥了杀?”
李昀没搭理他的话,长睫微垂,视线凝在纸墨上,心无旁骛:“其二,非有需,不下床;非要事,不出府。
不许强撑,不许逞强。”
裴醉低低地应了,只余清浅的呼吸声。
李昀手一顿,毛笔墨痕飞溅。
他微微抬眼,朝着床上看去,裴醉没抵住药性困意,已经合上眼睡了,只是眉心锁得很紧,鬓边的汗还在静静地淌着,显然是身体不适,强撑半日,已经撑不住了。
李昀搁下手中的毛笔,又慢慢起身,拖着脚两步走回了床边,将那盖了一半的被子向上提了提,盖过了裴醉的肩,又握着帕子替他擦了擦汗。
李昀趴在床边,静静地望着裴醉的睡颜。
他喜欢看书,书中文字写尽历史的波澜壮阔,他随手一翻,便读尽人生百味,世情事态。
可他也用书中格律来规整自己的心,十九年都困在那四方天地,不敢直面心中的怯懦,一直以兄弟之名,肆无忌惮地靠近那光芒耀眼的人。
只是。
他们可以并肩,不可以牵手;他们可以同寝,不可以交换心跳。
他们可以理所应当的做尽这世上几乎所有的事情,可中间永远隔着一道世俗高墙。
因为他们是咫尺可握的兄弟,却是隔山隔海的爱人。
几个月前,李昀还以为,自己会永远将这份不该有的情感深埋心底,此生,注定屈服于心中条框格律,懦弱一生。
但,历尽生死,世俗樊笼再也困不住他。
“三章其三,余生风雨同舟,哪管波涛滔天。”
李昀呼吸微微颤了颤。
“你若守约,我便生死相随。
可好?”
“...又哭了?”
裴醉轻巧挣脱绑着手腕的腰带,抬手替李昀擦了擦滑下白皙侧脸的眼泪。
“嗯,便等着你醒来替我擦眼泪。”
李昀瞧着那空悬在床头上的腰带,安静地笑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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