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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死更可怕的是,忍耐筹谋数年却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世道不可以这样的。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贺山月双掌贴在按木小案桌上,垂着头,眸光被长长的睫毛尽数挡住,隔了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陆叔,请你转告五爷,请他相信我,一个月以后,你来取画——‘过桥骨’诸人绝对无事。”
看向王二嬢:“二嬢若是担忧,也可今日随陆叔回去,我一个人也无碍。”
王二嬢思索片刻:“算了,老子也不回去。”
也没说理由。
老陆看二人。
和贺山月相处五六年,这姑娘向来冰冰凉,没咋热络过,连五爷都不知道她打哪儿来、要到哪儿去,但这丫头不坏事,说话是一口唾沫一根钉,能把话钉死在地上,做不到的从来不说,说出口的必定能做。
老陆咬咬牙,放下句话:“五爷当真是没猜错,若要寻人,到城东绸庄找小芽。”
再留下几颗泛着光的铁赭石,这是作画的红色颜料原料:“把这个和信拿给她,我们就知道了。”
贺山月应下。
待老陆翻墙飞檐一走,王二嬢这才反应过来:“我们咋去送信?!
我们一进程家,那小丫头就叨叨,平时不准经常出门——喊老子爬墙翻出去呀?”
贺山月敛下眸光:“会有人送信的。”
顿了顿,隔了很久,贺山月声音略低:“你该顺势出去。”
王二嬢哼了一声:“是老子一盆药一盆水把你救回来的,你还给老子赚了个金镯子,老子这一趟啥都没捞到,才不会出去——”
人是她好不容易救回来,别一下又给她养死了,白费工哦。
第二日晌午,听门口马车骨碌碌地长音,打听了说是“大老爷和大少爷回来了”
,贺山月头一回主动走出门,一路绕过垂花门,至段氏的“知母堂”
,同门口的小丫鬟温婉笑言:“…不知太太在否?可否劳烦姑娘通传一声?”
小丫鬟噔噔跑进去,黄芪出门来迎,段氏戴了个抹额,斜靠在八仙桌旁,桌上放着佛手瓜和柑橘,另斜着本书,听到贺山月的响动,嘴边的梨涡伴随着笑意抬起:“贺姑娘。”
很亲切的模样。
贺山月弯唇敛眉笑:“太太午安,我可叨扰太太看书了?”
段氏笑道:“我不过是认几个字的瞎子,能把账目本看全乎就可以了,这书也不过是装样子的玩意儿!”
贺山月抿嘴笑起来,像是被自嘲的话语逗乐了。
段氏再笑:“可是有事?”
贺山月只坐了个凳沿边,垂着头,手在衣角处翻搅,都快将衣裳角翻烂了。
“你只说,若有丫头们不恭敬、吃食用度不舒适的,你只管说。
我们程家请你来是做先生的,传道授业解惑的,我尽给你做主。”
段氏语声柔和,这副样子如同所有大宅门最贤惠温柔的当家主母。
贺山月一下子眼眶便噙了两兜泪:“我,我,我想辞了这桩差事。”
“不可!”
段氏冲口而出,随即笑容一滞,立刻将话圆了过来:“有什么便说什么,怎的一来就是辞不辞、走不走的?!
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且说说看你的缘由。”
“这几日都未给姑娘们上课,我日日都无事可做,平白吃程家的饭、拿程家的束脩…我心里头颇为不安…”
贺山月垂首:“且听说周家姑娘乞巧后就要回家,我便更加惶恐,与其被程家送回去,不若我自个儿收拾东西回家去,倒还体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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