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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
整座羊城还沉浸在新年的余味当中,老广们赏花灯、吃汤圆、舞狮舞龙,各色活动喜庆连连。
对于杨守安来说,这更是一个期盼已久的日子,只要顺利把手上这最后一批订单发走,他便可以坐上开往上海的火车,去赴女孩的约。
“你昨天是不是没下过班?小伙子要注意身体啊,别仗着年纪轻一直熬夜,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就知道苦喽。”
张叔一如既往地来了个大早,招呼完值夜班的车工们下楼吃早饭,随后便看到杨守安还在成衣打包区忙活。
“张叔,早上好,哈哈,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这批货都验收检查过了,待会等装完箱就能发走,到时候我把单子拿给你签字啊。”
杨守安的脸上带着些许倦容,但言语间却有掩不住的笑意,他自从加入老雷这家制衣厂后,便将大山儿女特有的勤劳展现得淋漓尽致。
从来不去计较自己的工时,只要厂子需要,就会主动加班加点,手脚麻利,脑子也好使,不管是缝纫还是裁剪,大烫还是尾处,都能很快学会上手,并且在操作过程中举一反三,甚至时不时还能给张叔提出不少富有建设性的优化意见。
为人处世这块更不用说,整个制衣厂从上到下就没人说不好的,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女工,个个都对杨守安和阿四这两个小伙子赞不绝口。
作为管理者的张叔自然也不例外,这次等杨守安从上海回来,他就打算分一部分市场销售的活过去,毕竟这么能干的年轻人,如果只是待在车间里缝衣服,那属实是太暴殄天物了。
“对了,阿四咋样了?这都已经三天了吧,发烧不能硬抗啊,还得去医院看看,挂个水一下就能好。”
张叔的关心让杨守安想起来租屋里还躺着个“生死未卜”
的家伙,阿四从前几天去天河体育场看了中国男足对阵的巴西的比赛,回来后就开始高烧不退。
每天晚上在那咳得撕心裂肺,吃了感冒药也不见好转,已经请了整整三天的假了。
“这二货,花那么多钱找黄牛买的票,结果九十分钟看了个寂寞,两帮人在那踢默契球,最后0∶0,回来还要生一场病,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守安嘴上把自己兄弟贬得一无是处,但心里还是盘算好待会下了工就要带阿四去一趟村里的卫生所。
他知道发烧这事情可大可小,以前云阳村就有一个寡妇,高烧不退,死撑着不肯吃药,最后变成了重度肺炎,瘦得皮包骨头,没过多久人就没了。
大山里的人平均寿命不高,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并非医疗条件的匮乏,从九十年代开始,国家就会定期派遣大城市大医院的医生进入偏远地区提供医疗援助,除此之外像巫山县这样的还会有专项的财政拨款,用来建造医院和培养人才队伍。
真正让村民们难以逃脱疾病魔爪的其实是科学知识的普及程度不够。
像杨守安他母亲这样的悲剧绝非个案,很多峡江沿岸的老人时至今日还在靠着千奇百怪的土法来治病,有没有效果说白了纯靠病人运气,有时候还会加重症状,最后甚至出现无法挽回的局面。
想起这些个往事,杨守安更加坚定了要赶快带阿四去看病的念头,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又快了几分,可门外突然传来的嘈杂声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走进来的是几个穿着“奇怪”
的人,他们个个都被深蓝色的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厚重的白色口罩遮住大半张面容,透过狭长的宽体护目镜才能看清双眼。
这群人“有备而来”
,目标明确,直接找到了张叔,掏出一份名单开始问话,他们声音嗡嗡的,但落在杨守安的耳朵里却格外清晰。
“这个人是你们厂子的员工吧,他现在在哪里,我们怀疑他很有可能已经感染了一种新型病毒,没错,必须马上转移到医院进行检查,还有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三天内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要接受隔离观察。”
不仅是杨守安有些发懵,车间里的其他工人也都面面相觑。
“密切接触者”
、“感染”
、“隔离”
……
这些个词语拆来都认识,但合在一起代表着什么意思,在场的却无一人明白,只能看着张叔在那小鸡啄米似地不断点头。
“等等,你们说的是阿四吗?他怎么了?不就是感冒发烧吗?至于要带走吗?转移的话又是要到哪里去呢?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们不能一句话不说就抓人啊!”
总算回过神来的杨守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架势分明就和他前几天看的一部外国电影里演得一模一样,什么致命病毒席卷全世界,感染者无药可救,只能等死之类的情节。
一想到阿四很有可能像电影里那样,被扔到狭小密闭的房间里,和其他感染病毒的患者一起“痛苦哀嚎”
,杨守安就是发了急,一个箭步就跑到了领头者的面前,连珠炮式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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