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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悲苦,人间无常。
“柳大夫……”
等小哥进了里屋,林湘才低低出声,她将掩面的帕子拽了下来,浑然不觉它已在手心被揉成一团,“他…情况真这么坏吗?”
林湘不希望小哥的父亲得的是传染病,但听到这个消息,她同样无法释怀。
小哥的父亲不是每天都来出摊。
即使来了,大部分时间,他也是坐在一旁,只帮着收钱和清洗碗筷。
他像是一幅静态的风景画,安静、美丽,又脆弱得需要精心打理与维系。
彩云易散琉璃碎,美好的事物不能长久,总让林湘觉得惋惜。
柳砚青的视线在她手中那沓皱得看不清字的纸张上停顿了一息,尔后他走近,在林湘身侧的条凳上坐下。
“你不要忧心。”
为她斟一杯茶水,他开口,嗓音温和极了。
以一种极具信服力的口吻,柳砚青将方兴岱的病情娓娓道来:
“患有心疾的病人多半出生便会早夭,活不过周岁之数;还有一些壮年发作,未能诊治便与世长辞;纵是没有病痛的常人,寿数也多在知命、耳顺而已。
若能活到知天命之年,对这位病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他家的儿郎看着是个好孩子,绝不会疏待了他。
日后,他尚能见证稚子成人,也有机会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这样的晚年,已经足够安稳圆满。”
“所以……你不要忧心。”
五十岁,已经不算短了吗?
对上柳大夫满含关切的目光,林湘点头,怔怔捧着那杯茶水。
在这里生活得久了,偶
尔林湘会忘记,这个世界和那个医学发达、经济繁荣的现代是不一样的。
这辈子她的身体也不大好。
林湘想象了一下自己五六十岁就驾鹤西游的画面,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那时候她还不至于老得下不了床,尚可以走得潇潇洒洒的,就是要计划好由谁来处理自己的后事,送终要找一个很靠谱的人才行。
寻书会愿意帮她吗?
小口喝着茶水,林湘皱紧的眉头慢慢松开了。
柳砚青这才站起身,拂了拂衣袍的坐痕,他温声道:“林老板,你进里间去看病人吧,他一定很想对你亲自道一声谢。
我去前屋一趟,很快便会回来。”
那位少年背着父亲冲进药铺之时,他还有其他病人,只是治病从急,眼下这件病案已了,他也该回去继续行医了。
“嗯,柳大夫你忙吧。”
目送柳大夫掀帘离开,林湘敲了敲未掩的木门,听到小哥喊她进去,才抬腿跨过了门槛。
辛小哥的神色已然恢复正常,此刻正拿着一只白布巾为他父亲擦汗。
穷人家的孩子太早知事,之前他父亲晕厥时,小哥分明那般慌乱,可现在,举手抬足却有条不紊,将父亲照顾得细致入微,俨然整个家庭的主心骨。
他看着已经彻底振作起来了。
“林姑娘。”
病床上的方叔抬眸唤她。
对方的声音实在太轻,怕错过重要的信息,林湘忙走近两步:“您讲。”
听得出,方兴岱是强撑一口气和她说话的,声音若断弦一般,幽微而喑哑:“阿茗刚刚、咳,和我说了你的事,多、咳咳咳…多谢你送我来药铺……”
短短十数字,他偏头掩了数次口鼻,咳得近乎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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