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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无名火,心中思忖着该如何破局。
陈琛可没有那么好的修养。
他死死攥着腰间的铁剑,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沙总漕,这粮混泥沙,跟邓督运有何关系?”
沙平海啧啧称奇。
这人究竟是从哪个穷乡僻壤上来的?
连最起码的手段都不懂?
他倒是有点同情怜悯他这无脑武将同僚了。
“陈总河官问得好。”
沙平海心情颇好地起身,用纤长白皙的爪子替他掸了掸肩头被晒干的泥沙,“你我都知,督运军粮,乃是督运官职责所在。
每年,漕运司要专门拨一大笔钱粮给督运官。”
说着,还拱手遥拜望台东北的漕运司衙门,恭敬道:“漕运总督文林王爷,每每不吝银钱,丝毫不曾克扣。”
这马屁,当面拍不算本事,要随时随地在人后宣扬顶头上司的仁德,才是做下属的精髓。
沙平海边拜边凛然大义道:“陈总河,这钱粮既然都跑到督运官口袋里,出了事,他们还不担责任?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好事?”
陈琛气得头发昏,伸手就要拔出身侧的玄铁直剑。
忽得,从兵卒中猛地刺出一支钝头羽箭,破风飒飒,直直划过陈琛的手腕,留了深深一道红痕。
他手一松,铁剑便啷当坠地。
而那支羽箭虽然没有铁箭头,却依旧傲然钉在那厚重石板上,尾羽微颤,正好卡在沙平海两脚之间。
沙平海浑身血液倒流入头顶,脸蓦地通红,抖着手,指着那支羽箭,结结巴巴道:“造,造反?!”
陈琛捂着手腕红痕,神思终于回笼,差点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猛地拔起地上的羽箭,将其一掰为二,佯作怒道:“来人,有清纶教众造反,快保护沙大人回府衙!”
清纶教?
沙平海信了陈琛的话就有鬼了!
清纶教明明是他在罩着的,怎么可能窝里反?!
沙平海舌头还卡在上下颚之间动弹不得,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被陈琛带来的兵卒簇拥着,顺着人流回了漕运司衙门。
裴醉从兵卒中极快地抽身出来,将腰间挂着的枫木弓丢进漕运河口,藏在码头两人高的木头柱子后,以拳抵唇,皱眉低咳,不一会儿便脸色煞白。
“主子,你没事吧?”
人流中忽得闪出一衣着普通的道袍客商,样貌不起眼,是丢进人群里再也寻不到的那般普通。
“天初,梁王为何在此?”
裴醉压着嗓子,声音愠怒,“他该走驿站,不该走漕运。”
天初立刻便想跪地,可此时情形不允许,只好低声在他耳边回禀着:“梁王殿下坚持要走漕运,属下也不知道为何。
但属下猜测,与水患有关。”
裴醉眉心狠狠皱着,从瓷瓶中倒出一丸药,随手塞进嘴里。
“主子,此药虽能暂时压制伤势,但毕竟多吃伤身。”
天初没忍住,还是多嘴劝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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