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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提点（第2页）

春夜里的月，细勾的一轮，照得满院盈黑，没有寒蝉凄切，更无鸟鸣，只有长驱直入的风，灌进袖子里，吹得通身冰凉。

闻檀拿出火折子点灯，踅身见到她在风口出站着，只咿咿呀呀地呼叫：“小姐在这儿站着作甚，防不得吹出个头疼脑热，您叫奴婢怎么跟大夫人交代？”

她这话提到点子上，让殷迟君寂寞下来。

索性这时下人捧着三彩蝶盏奉茶走来，令殷迟君岔了神。

她端起盏，看着瓷白的内壁沉得泡大的菊花，随她动作起起浮浮，翻涌上各色花卉。

采婗正配合着闻檀点灯，晃眼望过来，脸色蓦然一变，登然拦住她将喝的动作，“小姐，您喝不得这茶。”

突生的变故让闻檀也转过眸来，望着杯中的茶，指着奉茶的奴婢怒骂：“该死的丫头！

你怎么备的茶?不知小姐吃不得红巧梅？存心想害死小姐！”

奉茶奴婢哆哆嗦嗦，扯着嗓子悲鸣，“不是，奴婢没有……奴婢并未做这类的茶，奴婢明明泡的是千日红，根本不是红巧梅……”

闻檀咬牙切齿地作啐，“你还狡辩！

是你备的茶，又是你端的，谁人经过手？”

“我没有！”

丫鬟声泪俱下，控诉着冤枉，闻檀死咬着她不松口。

两人的怒骂让殷迟君有些烦躁，刚想喝止，却听到采婗气定神闲地道：“千目红同红巧梅长相极似，或许是霜薇一时看错了也说不定，索性小姐没喝成，算是有惊无险，所以责令她去院子洒扫便是了，何必扰得小姐在这么晚还忧烦？”

闻檀有些不甘，看着霜薇只觉眼中钉，肉中刺。

殷迟君却道：“采婗说得对，再则，你都说了霜薇全程备的茶，若真是她做的，岂不是明目张胆，叫旁人晓得？”

这话说得在理，闻檀不再话了，只是望着霜薇依然恼色，“今个儿有小姐保你，我便说不得你什么，自去拿了笸箩到后院洒扫，不打理好，不准歇息。”

霜薇感恩戴德，朝着殷迟君与采婗连连叩首，然后抹着泪便退了下去。

殷迟君借着监督的由头打发闻檀退下，如此屋中只剩采婗与她二人。

灼灼的烛光耀在采婗轻冷疏淡的脸上，圆润柔和的轮廓晃荡在殷迟君的眼里，令她垂下眸，盯着杯中的乳花发神。

采婗却端起茶具问道：“小姐，奴婢给你另添一杯茶罢。”

殷迟君摇了摇头，指尖轻划着杯沿，贸然出声，“你看事颇为通透，怎从前如此内敛？”

采婗笑了笑，翕开的嘴泄出一丝丝的无奈之音，“奴婢签的是最下等的奴契，不得奉为贴身侍候，所以过于招摇并不好，只是经历王老太太一事让奴婢觉得，自不招摇也有祸扰，不若做成主子的心腹，至少还能自保。”

采婗看得清明，说得在理，却也提点了殷迟君，不若让殷永琮放下心来，成为他的心腹，自己依然无法转圜这女配的命运。

所以她倏尔执杯，在采婗惊骇的目光中，仰头将茶喝尽。